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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村纪事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来源: 北方文学城 时间:2023-08-07

 

       在九村,酒鬼就是五爷,五爷就是酒鬼。只要谈到五爷,大伙就会谈到酒;只要谈到酒,大伙就会想起五爷。

       五爷成了酒鬼,自然是因酒出了名的。酒成了五爷的代名词。而酒鬼这个在九村来说至高无上的荣誉称号,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五爷的头上。

        村子里的男人们都佩服五爷,五爷来兴致了,一大碗酒,不用菜,脖子一仰,就可以一滴不剩的灌到肚子里去。

       九村的那些女人们,更是打心底仰慕五爷。因为五爷的好酒,酒在九村男人们每餐的饭桌上成了必不可少的饮品。一天的农活再苦再累,只要有酒,那些憨直的男人们可以把脸喝得通红,然后还可以冲着絮絮叨叨不准多喝酒的平常碰也不敢碰骂也不敢骂的婆娘们开吼:臭婆娘,平常老子让着你,现在喝酒你唠叨,小心两拳头揍扁你。说归说,其实男人们是舍不得碰自己女人的,他们还指望女人们打来洗脸洗脚水洗去一天的疲惫,然后男人们聚在一起,在乡村寂寞的星光下天南海北的摆完龙门阵后,回屋搂抱着带着汗香的女人身躯酣然入睡。

       五爷的酒品也好。凡九村的红白喜事,都要请五爷去。酒席间,五爷从不以酒量欺人,他能够估计出每个客人的酒量,在劝酒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每个客人都是尽兴而散。只要有酒仙在,主人不必担心客人醉酒后难堪,又可以尽了自己的地主之谊和好客之情。

       五爷酒鬼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是喝出来的。五爷喝酒从没醉过,所以谁也不知道五爷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因此也有方圆几十里的很多男人不服,来找五爷斗酒。每次,五爷在小小的屋子里摆开一小方桌,一碟花生米,几个小菜,有时候五爷还会端上一碗色味俱佳的腊肉,然后就笑呵呵的从屋里搬来一坛子香气四溢的老酒,每人一个大碗地喝,看对方喝得差不多了,五爷就不再斟酒。

       一场酒局下来,每次都是五爷扶着来拼酒的那些男人,直到把醉酒的男人们安安全全交到他们婆娘手上,五爷才哼着小曲,摇摇晃晃的回到他那间破旧的溢满酒香的小屋。

       见多了,村里那些经常来找五爷喝酒却又被五爷灌得烂醉的男人婆娘们开始埋怨自己的男人:有卵用啊,什么时候喝酒把五爷喝趴下,晚上老娘全力把你伺候得舒服舒服的。男人们此刻都哑然,耷拉着脑袋,任由婆娘唠叨。

        五爷结过一次婚。新娘是邻近磨雁冲村的美姑,长着一张捏得出水的水灵脸蛋,夏天透过薄薄衣衫就能够隐隐看得到两只丰满坚挺的奶子,曾是那么的令无数男人垂涎动心失眠的女人,就是因为五爷能喝酒,酒品好,崇拜五爷是一个真正的汉子,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五爷,成为了五爷的女人。

       九村的男人们都羡慕五爷的艳福,到五爷家喝酒的次数更多了,男人之意是不在酒的。每次喝酒,五爷照样不醉。这个时候,那些醉酒的、装醉酒的或者微醉的男人就会迷离着血红的双眼,不断的拿眼瞟五爷的女人,趁五爷女人弯腰干活的机会,透过女人低低的领子,瞪着女人嫩嫩的、雪白的奶子一晃一晃的上下跳动,时不时还暧昧的调侃五爷:你媳妇嫩得象豆腐的胸脯,摸在上面一定好舒服吧,一个晚上抓着舍不得撒手了吧。可五爷从不生气,总呵呵的笑着。而五爷的女人此刻总会把脸羞得通红,赶紧用手抓住敞开的衣领子,跑开干活去了。

       日子一久,五爷的女人开始觉得委屈了,对五爷下通牒说,要酒还是要堂客,你自己拿主意。

       五爷端着酒碗,坐在桌前沉默无语。

       当五爷的女人可怜兮兮的从衣柜着拿出自己的衣服打成包袱的时候,五爷也铁青着脸把屋里很后一滴酒喝下去了,然后看着自己的女人走出房门,又走出屋门,看着女人的背影渐渐的一点一点消失在屋门前那条小路的时候,五爷红着眼仍旧无动于衷。

       五爷的女人走了。

       五爷女人走的那天晚上,五爷*一次醉了酒。醉酒的五爷说,这辈子我五爷可以没有女人,但是不可以没有酒。

      没有了女人,五爷照样每天过着有酒的日子。

      日子在五爷寂寞的酒碗中流失着。五爷仍然是九村酒的神话。九村的人们除了谈论五爷和酒之外,偶尔还谈到五爷的女人,只是谈到五爷女人的时候,男人们更多都是砸着嘴回味着五爷女人高高的、嫩嫩的胸脯。

       那天,当村主任再次来到五爷那间小屋子里时,五爷正摇摇晃晃扶着一男人往外送,看到村主任,五爷说,等我会,回来和你喝。回来后,酒仙拿出一坛子老酒。

        村主任说,这次不是我和你喝酒。

        五爷抱着酒坛子,怔怔的看着主任。

       村主任说,乡长一行来村里检查农业生产工作,在支书家里吃饭,乡长好酒,酒量也大,你去陪他喝酒,陪好了,酒席上好说话,说不定会给我们村拨一些钱,这样就可以把村里的路面修理一下。

        五爷顿了顿,迟疑了一会,还是随主任来到了支书家。乡长一行已经坐在桌前等了。

        满满一桌子的乡里腊肉,乡下土鸡……丰盛得象过年。酒席的档次高,桌上,还摆着几瓶早已开好的酒鬼酒,酒香弥漫得满屋都是。五爷吸着鼻子闻着酒鬼酒飘来的香味说,哎呀,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酒菜呢,这么多好酒好菜,变成钱,可以把四婆的眼睛治好啊。

        席间,五爷频频敬酒。

        乡长醉了!

        秘书醉了!

        支书醉了!

         ……

        乡长开始口齿不清!乡长的话也多了,拿着筷子的手开始不听使唤。

        只有五爷,泰然自若的微笑!一大口腊肉的吃,一大口酒的喝!

        口齿不清的乡长瞪着狡黠的小眼,看着五爷,五爷依旧泰然自若。乡长用筷子夹着一块腊肉,腊肉却从筷子里滑落到支书家的地板上。

        乡长对五爷说,这……这样吧,你……你喝一……一碗酒,给……给你们村……拨一千块,怎……怎么样?

        五爷的眼睛一亮,说话算数?

        乡长说,算……算数!

        主任斟酒,五爷仰头喝下。

        八碗下肚,五爷开始眼睛朦胧,口齿不清。

       十碗酒下肚,五爷顺着桌脚,软软的滑在支书家的地板上。看着桌子下迷醉的五爷,乡长口齿不清的坏笑,沾满腊肉和土鸡肉屑的嘴,象刚刚抹了桌子的抹布。

        五爷被村民抬进了他那间小小的屋子……

        一个月后,施工队开进了九村。

        每天,五爷依旧在自家屋子里喝酒。有时候在夕阳的余晖里看着施工队在村里忙忙碌碌,五爷就醉醉的笑。

        三个月后,九村的水泥路面工程顺利完工了。

        剪彩那天,书记不停握着五爷的手说,上次乡长做得不好,让你醉酒了,下次请你到乡政府来,好好的喝酒,尽兴为止……

       而今走在平整干净的路面上,九村的人们除了谈酒,谈五爷,时不时谈到五爷的女人外,还经常谈五爷在支书家和乡长拼酒时候的豪迈和胆敢。

       酒鬼五爷,仍是九村和酒有关的神话,酒鬼五爷,仍把持着九村酒鬼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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