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的老人家

卖菜的老人家

这处我新来乍到的办公地点的食堂让我很无语，完全不是我的菜！为了解决起码的生存必需，于是我在懒散了好几年之后，又不得不过上了锅碗瓢盆的做饭生活。心里的无奈没法说啊，哪里能预料这食堂这么糟糕！这里再唠叨一句，那时候别人都说好，就我嫌食堂差，又油又咸又贵又难吃。哪料想八个月之后回头看，居然原来还算好的！如今所有人都被刚换了人的食堂打击得无语了。

我们这样名声等级的机关单位，能把食堂办得这样烂也真心不容易！其中要有多少不负责任的一层层负责人，还有多少忍耐力无比强韧的一个个公务员！绍兴人是不是都习惯了这样？提点小意见，无果就歇火，然后憋憋屈屈埋头做鹌鹑！没人会去当那只彪悍的出头鸟，他们一直这样啊，知道回字有四种写法就很够了。而我才扛不起这样铺天盖地的涉及，又不是关乎我个人的一亩三分地，所以我断然选择了置之不理，我不受那种剥削就是了，我自己买菜做饭。

每天下班后去菜场买菜有些不现实，那样一圈转下来再回家做饭，估计天都黑了。于是我就开始跟门口摆小摊的卖菜老头老太太们常来常往了。时间久了，他们知道我喜欢买哪一类菜，我也知道了他们其中哪几个人比较本分老实。你可别小看这帮貌似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其中八两秤很多，那叫一个宰你没商量。他们才不考虑有些克扣偷秤头，很多也就贪了几毛钱的便宜，这手势在了，不偷份量就难受啊！我每次买菜回家，用精准的电子秤复称，鲜有不少的。

偷份量很狠的是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老头，四两黄秋葵能当作六两卖给我，且没有一次的份量是准的。依着我的脾气，虽然不想当场跟这样老的老人发作，但肯定之后就不跟他买东西了。问题是有时候就他那里有黄秋葵，而且还特别鲜嫩。于是，我只得屈服于生活现实，嘴里对他唠叨几句，别再给我缺斤短两，但拎回家再称过，肯定还是份量不足。我再怎么盯着看也没用啊，他的秤本来就不准！

我不会说本地方言，所以跟这个老头交流起来非常费劲。我看他说本地话都含糊不清，真的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但他的鬼心眼一点也不少啊，一定要将偷份量进行到底！后来我也就不管不顾了，他都这样了，我还含蓄什么呀！于是，每次从老头那里买菜，我都直接拎到旁边水果店里去称重，老头也不说什么。等到我把钱给他，告诉他具体份量时，他还笑呵呵回我一句，我相信你的。之后，我随便从哪个老头老太太那里买菜，都毫不犹豫地拿到水果店去称重，别看他们一个个笑嘻嘻地看着很和善，他们的秤没一个靠谱的！信任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早就失去了很平常的份量。

除了买蔬菜，我当然还要买点鱼虾蟹的，边上还有两个老头就是卖水产品的。他们倒都是用的是电子秤，按理说不存在缺斤少两的事，反正我每次拿回家也懒得再称过。卖黄秋葵的老头之所以让我起了疑心，主要就是那次四两当六两，我晃荡着那么点东西，手感太不对。卖水产品的俩老头互相要争抢生意，如果我图方便，先去走过来就近的那家小店买，路过后一家的时候，那老头就会跟我嘀咕，怎么都不上我这里来买了？于是我有些不好意思，经常是两边平衡着买，反正价钱都差不多。做生意也都不容易。

前一个老头早早就有支付宝或微信付款了，所以我贪图方便，懒得兑开大钞，就在他家买得多些。后一个老头也有微信付款，但他手里经常水里吧唧的，不想拿手机看，就总要求我付现金。我烦了，就扫描二维码付款后给他看我的手机付款页面。几次下来，老头也都挥挥手让我走吧，不看了。我笑着说，我每天打你这里经过，大家都这么熟，我可没脸贪便宜不付钱。老头对我尴尬地笑笑，是滴是滴。

在这一点上，前一个老头就很想得明白，他从来不看手机到账的情况。反倒是我会提醒他，我付款了哦，你看下。他说着知道了，继续忙自己的生意，从不管手机是否响过提示信息。本来就是！我难道还会不如实付款？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去后一个老头那里买东西的很好理由是，他偶尔会比前一个老头便宜点，我可以讨价还价，说人家卖多少，你价格总得少点。好吧，女人总是忍不住要还个价，能少几块钱也窃喜一下。

在这里卖菜的老头老太太都是附近农村的居民。他们有些菜确实是自己家种的，但有些也是从市场里批发来的，而且价格一点也不便宜。但我无可奈何啊，不方便去菜场，只好每天跟这些老人家打交道。今年夏天我买过很多甜糯玉米，从一个大妈那里买的。她自己家种的，确实非常好吃，我经常拿玉米当饭吃。那个不算年纪很大的大妈每次见着我就笑嘻嘻，虽然玉米的价格从来不会便宜点，但她口口声声说，看见我就喜欢。咳！这喜欢又不值一毛钱！玉米收获的季节过去了，我也就见不着她的人影了。

这里的路边摊城管是不让摆的，所以老头老太太们的秤经常是藏在路边的绿化带里面，见有人来买东西了，再从树丛里翻出秤来。有一阵子市里搞文明城市建设，这些卖菜的老人家就通通消失了，不然被抓住就是没收加罚款。我就只好到边上的一家果蔬便利店买东西了，那里可不会有我喜欢的黄秋葵卖，而且木耳菜也没老人们现摘的嫩。

老人家们除了随便卖点自家种的东西，我估计他们的乐趣还在于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天。他们心里肯定都是有竞争意识的，但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我停步在随便哪家，旁边的人也不会挤上来推销自己的东西。他们的善和坏有时也说不清楚。贪便宜似乎就是一种本能，但面子还是要的。看他们一个个衣着朴素，但谁知道其中有好些人是不是很有钱的拆迁户。或许很多人都比我家境好得多。

卖菜的老头老太太还分早晚，有些就是早上来，有些就是傍晚来，有些早晚都来。早上我是不买菜的，赶上班都慌死了。那个卖玉米的大妈原本都是早上来的，后来是我强烈要求傍晚来一趟，不然我没法买。她便依了我，有时会给我留些好的。这会儿想想，我不由心里一笑，或许正如她所说的，确实喜欢我。她整天忙碌在田间地头，浑身上下都是尘土，可能想着我替她穿了漂亮衣裙，她因此见了欢喜。

我们经常就是这样遇见很多熟悉的陌生人，有所交集，又毫不了解。但在你来我往的买卖中，慢慢也像成了熟人，都忘了相互之间曾经的一些小小不愉快。很初我都会在下一次买菜时说上一句，上次你又少我份量。那些老人就装作没听见，我也笑笑不恼。我不买菜的日子里，经过那些老人家跟前时，有几个都会跟我打招呼，下班了？今天不买点啥？我笑着回答，不买呢，家里还有。身后偶尔会听到老太太们在说着，她今天穿得真好看。我便开开心心地踩着高跟鞋，一点一点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