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的故事

桃子的故事

桃子的故事（散文）

                     

过了谷雨，渭北的乡野又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早前一望无际的粉红色花海，又变成了一片片绿色的王国。窄长嫩绿的桃叶下面，珍珠般的幼桃像是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春寒，密密麻麻挤满了枝条，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妇女们戴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护帽，拿着小剪刀，开始忙碌地疏桃子了。

不远处的麦田里，刚吐出穗的麦子在阵阵清风的吹拂下，像无数的醉汉，相互簇拥着摇摇晃晃。桃园里不时飞出串串欢快的笑声与空中清脆的鸟鸣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优美的田园交响乐。好一派充满诗情画意的景象！

我徜徉在这醉人的美景里，又不禁回想起儿时那清苦时月。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水果自然也是出奇的稀缺……

 后院的东南角，父亲栽了一颗桃树。树干长到镰把粗的哪一年，它终于开花结果了。可能是由于通风透光条件差的原因吧，虽然满树的桃花，可也没有坐下多少桃子，等到过了生理落果期，树上的桃子就更少了。

我和几个小弟弟几乎天天都到后院看桃子。盼望着它快点长大，因为太想吃了。

桃子有点甜味的时候，我便隔三差五地偷偷摘一个吃。待到桃子稍稍有了点红色，离成熟不远了的时候，树上已经没有几个桃子了。父亲终于作出了一项规定。他把我们兄弟几个叫到一起说：“树上的桃子，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能再随便摘了，等它成熟了再摘下来给你们吃。我已经数过了，一共是三十五个，谁要是再偷着摘，看我咋收拾他！”

父亲对我们的要求向来都是很严格的，他这道“禁令”一发，我们自然也没人敢违反。

有一天下午，就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又开了后门去看桃子。还没有走到树跟前，即将成熟的桃子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便扑面而来。我走上前去，摸摸这个，捏捏那个，馋得都有了口水。可一想起父亲的那条“禁令”，心里又凉了半截，想摘一个尝尝的念头便放下了。忽然，我灵机一动：不把桃子摘下来，就在树上咬上一口尝尝，应该不算违反“禁令”吧？于是，我便用手轻轻托住桃子，然后在桃子的背面咬了一口，呵！和前多天的味道又不同了，又香又甜。我一连咬了几个桃子，然后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一边嚼着，眼睛一边看着刚才咬过的那几个桃子，发现老远乍一看也看不出啥痕迹来，便悄悄地关上后门出去了。

 第二天，谁知道被我咬过的桃子有一个掉落到地上了。父亲在捡拾的时候也发现了被咬的那几个桃子。他便把它们都摘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会，他心里便有了底。

弟兄们中我是老大，比几个小弟胆子也大，父亲“破案”*一个自然是要问我了。他把我叫到灶房，指着那几个桃子说：“你说，这是咋回事？”

父亲一叫，我就心里直“扑腾”，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想，以父亲的眼力，这次想抵赖怕是徒劳的了，不如干脆承认了吧，我便低着头轻声说：“爸，是我来。”

父亲的脸色更严肃了。他脱下鞋子但却没有举起来，然后又扔到地上穿上了。“你呀！不知让爸说啥好！”父亲生气地说。母亲听见了也进到厨房，她先瞪了父亲一眼，又轻轻地拍着我的头说：“快给你爸让个错，你爸是想等桃子熟了再摘给你们吃呢，咱这桃树是*一年结桃子，他也想知道这品种咋样，怕你们给糟蹋完了！”

我哽咽着向父亲认了错并作了保证。“知道错了能改就算了，你去吧。”父亲散去了满脸的严肃。

没过多久，桃子熟透了。胖乎乎的又圆又大。淡黄的底色上泛映出由浅渐深的艳红色，好看极了。未曾入口，那怡人的香气已沁入肺腑。我们每个人都分得了几个桃子。我吃了一个，便把剩余的都藏了起来，生怕很快就吃完了。

几十年过去了，老屋已经翻修的面目全非。那颗桃树早就不见了踪影，可是每到后院，那颗桃树，那时的情景…那困苦的岁月还时常闪现在我的脑海……

我站在路边高高的渠岸上，一边聆听着疏桃女们欢快的笑声，一边远眺着这一望无际的桃园，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感慨。

           2020.6.28修改于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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