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路的启示
【导读】晨光中润朗的星星慢慢隐去,太阳伸出巨大的手臂,抚摸着远处的山川,近处的河流,我们看到枝叶上的露珠在*一缕阳光下微微颤动,看到满树青涩的柿子从厚实的碧叶中探出光滑的脑袋向外张望。
晚饭后,顺着路灯倒流的人行道散步,行至梅东路南段,看到路西初具规模的区政广场公园,我好奇的劣根性就上来了,便顺着洁净的沥青路走进公园。越走离大路越远,路边的灯光也越弱,周围一片寂静,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偌大的公园里只有我一人。
退却不是我的性情。往前走,过人工河小桥,向左拐,便是光洁的广场,我越发感到公园的空旷了。黑暗一起向我涌来,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脖轴不住地转动,眼睛失神地扫描着四周,我把走路的速度调节到小跑,精彩的台词在心里酝酿着:要钱吗?夜晚锻炼忘记带了;要命吧?老妪没有作为了,命也不值钱了;报案?我不会,夜里太黑,我还没看清你的摸样呢!突然一束强烈的白炽灯光从身后扫射过来,我一激灵,猛回头,一个蹲着的黑影把手缩了回去,亮光灭了,一切恢复了黑暗——大概是看工地的民工。再向前看,大路边已经有人在路灯下晃着腰健身了。我疾步走向大路,心里的小鹿还在蹦着,嘴角却挂着微笑了。
往回走着,刚才的情景重现着,本来一些几乎散落的童年轶事,现在又如同人们在冬天的空地上撒了一把谷粒,鸟群云集而至一般……
大概是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几位女同学受着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影响,认为女孩家识两个“男女”字,进城上不错厕所就行了,将来还不是找个婆家生儿育女?因此在三四年级就纷纷辍学了,全村就剩下我和琴儿——也许我们两家算是书香门第吧。每天上学都是我去叫她的,她好像比我更娇惯点。吃过早饭,我背上母亲给我用碎布拼接得很精致的书包,走出长长的井胡同,向右拐,进第三个门洞,经过三个院落,拐过四道湾才能走到琴儿家的大门前——故乡很小,住户按家族三五成群的自抱成团,因此从一个门洞进去,拐弯抹角,五六户人家便串在一起了。
白天还好,半夜里去叫琴儿上学的确是件恐惧的事儿。那时上学和生产队干活一个点,一天三上学:早起、上午和下午。早起不吃饭就去,上一个多小时的自习才回来吃饭。没有表的时代是劳神的,白天看太阳,晚上靠心理。我从小就受母亲“赶早不赶晚”的影响,上学总怕晚。那时还没有电灯,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睡得很早,一觉醒来,也不知离天明还有多长时间,听听身边劳累一天的母亲还在均匀地打着呼噜,我就摸索着穿上衣服,背起书包,悄悄地带上门去叫琴儿上学。因为晚上家家都要上门,第三个门洞是行不通的,因此得另辟蹊径,绕个大弯才能到琴儿家的后门。
我走出幽暗的井胡同,大街上死一般的寂静,街心几棵老柳树,在白天看来非常亲切,而在夜幕下却摇头晃脑,似乎是在惴惴不安。整个街道,除了街心的小河,轻轻滑过鹅卵石发出的声响比白天更清脆,其余的都沉沉地酣睡在梦魇里。我一尾孤鱼般的游出村东头,路南幽深莫测的蛤蟆坑里,“嗝儿呱、嗝嗝、嗝儿呱”的叫声此起彼伏。我顺着坑岸往南走,草丛里的癞蛤蟆听到动静“噗通、噗通”跳下水去,叫声也戛然而止,我的心被攥成了一团,想起大人们常说的“蛤蟆坑里有缠(鬼怪的意思)”的话,好像那些青面獠牙的鬼怪突然间会跃出水面来抓我,我毛发倒竖,手心汗津津的,眼睛死死盯着水面,逃一般的向前跑着。
跑到到琴儿家门口,便迫不及待地敲门,“琴儿——琴儿——”,稚嫩的喊声,彷佛一枚青果掉进了水池,一圈圈的涟漪向周围扩散着。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猫头鹰扑棱棱地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接着“咕咕喵、咕咕喵”的叫着。大人们常说,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猫头鹰一笑就要死人。我分辨不清什么是笑,什么是叫,总之一听猫头鹰的声音就毛骨悚然,双臂交叉抱紧臂膀,畏缩在门楼下不敢做声。
里边终于有了动静,“呼啦”,门栓被拉开了,接着大门“吱呀”裂开半扇,我侧身挤进去,琴儿眯缝着眼睛,把我拉进屋里,她母亲翻翻身,掖掖背角,像是对我们也好像自言自语:“还早着呢。”琴儿也不理会,再磨蹭一会,然后轻轻掩上门,我俩一起走出村去。
学校不远,在三个自然村之间,大约一里多地的路程。出村东像南拐,一条蜿蜒的小路在青纱帐中延伸。路东的谷子地里,那些驱赶馋嘴鸟的假人摇晃着烂布衫吓唬我们。路西一片坟地,前些日子,村里十八岁的大猛得脑膜炎,瞬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他的坟墓就在路边,光秃秃的坟头上几根安葬棍在摇晃着纸幡。我努力分散自己的思维,想些白天有趣的事,然而偏偏思维不敢做主似地又回归到大猛身上,琴儿和我心有灵犀,我们谁都不说一句话,谁也不敢走在后边,就那么并排走着,她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彼此用手劲相互鼓励着。
走过一座小桥,上个坡,恐惧接踵而来。紧靠路东边,是一个不太深的沟,名曰:死孩儿沟。民谚云:立了秋,扔满沟。一到立秋,是换气的时候,小孩子生病的很多,那时医疗条件差,孩子得不到及时治疗,大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等死。“小三,去看看老五断气没。”忙着做家务的女人往往这样支配大点的孩子。那时代孩子不金贵,谁家扔个孩子如扔了个小鸡小狗。为了讨个吉利,上半月的死孩儿扔到东南,下半月扔到西北,故村边西北沟和东南沟,统称死孩儿沟。我们每天下学都要溜着沟边看是否多了小死孩儿。有时看着看着,调皮的男孩子突然大喊一声,“死孩子来啦——”,大家一哄而散,拼命地跑开。凌晨,我和琴儿每逢走到哪儿,就感觉一群凄凄楚楚、打着花脸的小死孩儿来追我们,我们撒腿跑啊,跑啊,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爬上一棵粗大的老柿树,才算进了安全圈。
我们坐在树杈上,数数手指,捏捏耳朵,哪儿也没缺,自己还是自己,禁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便抱着树枝得意地摇晃起来。凝露落下来打湿了衣服,凉飕飕的;被虫儿注了的半大柿子不时“啪嗒、啪嗒”砸在头上,火辣辣的,惊喜的尖叫声在夜空中荡漾。不多久,起五更上煤窑拉煤的铁轮马拉车“咕咕咚咚”的过来啦,同学们也窃窃私语的陆续来了,老柿树上像结满了孩子,说笑声吵闹声混成一片。
晨光中润朗的星星慢慢隐去,太阳伸出巨大的手臂,抚摸着远处的山川,近处的河流,我们看到枝叶上的露珠在*一缕阳光下微微颤动,看到满树青涩的柿子从厚实的碧叶中探出光滑的脑袋向外张望,看到树下湿漉漉的小草朝着太阳微笑,我们彼此的笑脸也被太阳映得通红,此时的快乐取代了黎明前的恐惧。虽然当时我们的思想极为单纯——只是为了争取*一名到校而已,对于意志坚强、顽强勇敢什么的浑然不知,然而却经历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该经历的事情。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件童年轶事已不常记起,然而在自己匆匆忙忙的成长岁月中,谁又能说没受到丝毫的影响呢?而且我也从走夜路得到一点启示:在人生的道路上,无论遇到困难、挫折抑或疾病,千万别拿自己吓唬自己,你不怕它,就能战胜了它;你怕它,就输给了它。只要具备顽强的毅力,有战胜困难的信心,走过黑暗便是光明,上帝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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