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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蜜蜂_1

来源: 北方文学城 时间:2021-07-08

远去的蜜蜂

记得我小时候,曾在姥娘村里见过放蜂的人。他们具体是哪里的人不清楚,我看见他们在村东头的枣树林里搭起帐篷,帐篷外,放着几十个木柜子似的蜂箱。那时村里一到春末枣花儿细细碎碎地盛开,花朵儿也是浅绿色的,不起眼儿的小小的有些卑微的样子。它虽没有红、粉、黄的艳丽的花朵儿,但暖风吹过,一阵浓郁的枣花香气隐隐袭来。

蜜蜂是种很稳重的昆虫,它们绝不像蝴蝶、蜻蜓似的停留在艳丽的大花朵上留恋忘返,搔首弄姿,蝴蝶、蜻蜓常在水面上低回盘旋,欣赏自己水中倒影的美丽。蜜蜂只采花蜜,对其他是不感兴趣的。这些小小的同样也不艳丽的小蜜蜂,团团萦绕在枣花上,绝不会因为花朵不出色的外表,而忽视它们宝贵的芳香。而且,小蜜蜂不仅采枣花朵儿,其他的南瓜花啊,丝瓜花啊甚至星星点点的野花,蜜蜂也一视同花,绝不嫌弃。蜜蜂是忙碌的,无暇计较蝶舞鸢飞;蜜蜂是清白的,工作目的是单纯的,只为了给人类酿蜜。

我记得姥娘曾用积攒的红粉粉的一兜儿鸡蛋换了几瓶蜂蜜,给我爸捎去。那是因为我老爸年轻气盛,曾作诗赞美当时的外交部长陈毅,被组织批评,一气之下辞职,带着母亲离开学校奔往北大荒。在那儿待了十三年,那儿冰天雪地的严寒,整天食不果腹的贫穷日子的折磨,复职后,重回山东,落下了慢性支气管炎病根儿。记忆中,每逢天气突变,我爸就常痛苦地剧咳,像啄木鸟啄树干似的发出“空空空”地声音。他教书认真,写一黑板的粉笔字,一天好几节的课上下来,嗓子哑哑的。姥娘舍不得自己常冲着喝蜜水,却捎了给我爸冲水喝润肺。

小村里枣树成行,不仅村外有枣树,人家院子里也大多种着枣树。因此,那此年,几乎年年都有放蜂的人寻香而来,花期过了,他们这些也如蜜蜂似的四处奔波的人再换下一个地方。那些年里,姥娘年年用鸡蛋、咸鸭蛋换几瓶子蜜给我爸捎去。

后来,我回到父母身边上学,再回到姥娘家时,昔日的满村枣树林渐渐稀疏,加之不怎么管理,我发现有的枣树叶子上竟然长了些密密麻麻的一蓬蓬的小碎叶子;像刚生出的芽儿,也仿佛像人的脏器旁边得了可怕的增生似的,在别的枣树开花儿时,这样的枣树仍然只长叶子,只在顶端有些许隐隐的花朵儿。

我不解地问姥娘,这树怎么长成这样了?姥娘说,这是树疯了。疯?树也会像人似的疯掉吗?这些老枣树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忧伤故事,以至于愁得疯了呢?

姥娘说,这两年放蜂的不来咱村了,有人说他们都上山上放蜂了。现在地里庄稼打各种各样的农药,无论锄草剂还是灭虫剂,都足以让干干净净一辈子的小蜜蜂毙命,蜜蜂不比害虫,它们一点儿也经不起毒害。难道是因为这两年小蜜蜂不再年复一年地和老枣树如期赴约,老等不到小蜜蜂的枣树在漫长的等待中,终至绝望崩溃,而变“疯”的吗?我难过极了,我想念那些养蜂人搭起的简陋的帐篷,想念团团飞舞的小蜜蜂,想念偶尔会偷偷用筷子沾点儿放嘴里的,那甜甜的蜂蜜。

曾有人说现在的蜂蜜百分之八十是假的,是羼东西的,包括超市卖的,小店卖的,甚至骑着个三轮车说是自养蜂蜜走街串巷兜售的。想要甜的效果加糖,甚至糖精;想要稠的效果加增稠剂,做出的蜜也是拔丝儿,但细品就是没有花香;网上说,这蜂蜜里花的香气,不是简单地勾兑能做出的,那香气,是小蜜蜂采了花粉后再经过复杂的身体消化生成的新物质,这种化学变化,做假的人类是无法复制的。

非洲那儿应该不会做假蜜,我偶尔听别人谈起,那儿生长着茂密的原始森林,蜜蜂筑巢在树上,只要是人能做到勇敢不怕蜂蛰,是可以采到纯正的蜜,非洲人皮肤黑,皮肤也应该厚吧,对蜜蜂细小的针的痛感会迟钝些。蜜多了,自然也不太珍惜了,物以稀为贵嘛,他们只是喜欢不喜欢吃的问题;而且森林里的胖胖的熊睡够了,想吃蜂蜜了,慢腾腾地爬上树,也一样可以采到芳香可口的蜂蜜。

为了让父亲的嗓子好些,这些年,我和姐姐也是费了心思。首先终于成功帮助父亲戒烟,再就是购买各种治疗老慢支的产品。我记得还从贵州邮寄过一大箱叫“虫草枇杷蜜”的保健品,寻得偏方熬制梨汁,金桔汁等,父亲的咳嗽较年轻时见轻多了。但听人说很好还是喝着纯蜜,所以我更喜欢购买蜂蜜。每天早晨,母亲都会坚持为父亲烧开水冲土鸡蛋花,乐此不疲。她滴上香油,水温降了些时,再加上一大勺子蜜。然后此时的母亲会小口尝尝,然后递给父亲,微笑地看着父亲慢慢地把鸡蛋花蜜水喝光。

因此,我怕买到假蜜,总是很小心地购买,对于价格极低的,我是不敢买的,不够养蜂成本的二三十元左右的蜜,那应该是勾兑的。无论售方吹嘘得多么地天花乱坠,我不为所动,我始终坚信产品质量与价格成正比。为了保险起见,按着网上查询到的蜂蜜鉴别方法,我就买能结晶的、价格也较高的产品。在网上买过几家蜂蜜,后来对比着就锁定两家,就一直吃下去。芳香甜甜的蜂蜜,被装进瓶子里,包装好,经航空、汽运等,穿越千山万水的蜂蜜和我相见,我舀一小匙,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甜中有隐隐花香的蜂蜜,一点点地经过喉咙,穿过腹腔,童年时偷吃蜜的感觉又渐渐地泛上来。我送给父亲,让他喝喝甜甜的蜂蜜,滋润他那饱经沧桑的肺腑。

姥娘姥爷先后离世后,我再也没回那个村子。那枣树林已变成大片的耕地,曾经弥漫了整个村子的枣花香渐渐失去,蜜蜂再也不会来了。如果它们知道有人勾兑做假蜂蜜,它们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也如老枣树似的气得疯掉呢?

在鲁西平原生活的我,真得好久好久不见蜜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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