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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窑脑海里留存的那些美好片段将放到哪里去……

来源: 北方文学城 时间:2021-10-30

我上一年级时住的那个窑洞,是混着麦草秸筑抹的土窗台。因为在东边,所以叫东窑。奶奶说,很早东窑里圈着七八只羊,我每天早晨起来都哭,把她烦得想捶死我,有一次实在气急了,一把把我扔进了东窑的羊圈里……从此,只要听到“扔羊圈”这几个字,我就吓得不敢出声(我想我现在的迟钝和畏惧,大概源自那个时候的惊吓)。上一年级之后,每天一吃过早饭,我就用抹布把窗台擦拭干净,跪在炕上,趴在窗台上写作业。寒假、暑假作业册都很薄,而且只有语文和数学,所以早早就写完了,于是扳指头算着,等着学校开学。上四年级时,需要到村外的学校上学。那时父亲在地坑院的院畔,盖起了*一间“烤烟楼”。“烤烟楼”其实就是一间房子,顶部有可以开闭的天窗,里面墙壁上有搭烟杆的凹槽,地面有凸起的烤火炉道。冬天不烤烟的时候,我就在里面读书,一堆麦草是我的坐垫,我在这里把书上的课文读完,把寒假作业念完。上初一的时候,这间“烤烟楼”被父母改造成了厨房,里面盘起了土炕,奶奶又在这里面给我们全家人做饭。五月端阳,奶奶给我们做糯软香甜的“焖饭”;收麦时节,奶奶给我们做酸酸香香的“浆水细面”;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日当天早上,奶奶都给我们蒸一个鸡蛋,放到我们的手里,让拿一会,到晌午了再吃。后来我们都长大了,纷纷离开了家,在我们麻木的忙碌中,奶奶去世了,悄悄地,离开了我们。奶奶下葬的前几天,雨下得不停,像极了我内心的泛滥和遗憾。多少年过去了,父亲什么也记不清了,但他常常绕着这个房子看,拔着周围的杂草,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他种的洋槐树。槐花开放的时节,象结满白色珍珠的满树繁华,招引得蜜蜂飞来飞去,谁若怕蛰而打了蜜蜂,父亲就瞪大眼睛不得安宁。父亲坐在这房门台上,嘴里念念叨叨,不断地说着他和伯伯、奶奶生活的那些陈年往事,能说很多、很久,不管有没有人听。也好像只有说起这些,父亲的思路变得清楚,面部的表情丰富起来。我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近些天确知,这间房子要拆了,这片老地方要填了。我很担心,父亲找不到他的记忆会怎样着急,我也从此看不到太阳照在老房子上的光辉,脑海里留存的那些美好片段将放到哪里去……一夜之间,我好像变成了没有故乡的人。没有根基的虚晃和寥落,让我一整夜的泪水,再次流得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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