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严金山,男 笔名 缘晨。籍贯,浙江桐乡。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爱好文学,曾发表《太阳还未醒来时》《孙女*一张奖状的背后》《无名英雄》《*一交公粮》《你清贫却很富有》《修草房》等多篇。
许多人看到这个题目以为是一个会弹三弦琴的剃头师傅,或者一个剃头的与三弦琴发生的故事,其实都不是。
这里所说的是剃头,理发和美发三个既相同又有点异的行当。因为剃头很为原始,其它两个又是依次从中延伸出来,所以取了这样一个题目。
小时候,剃头师傅背着个小箱子是穿村走巷地找剃头人。只要有人需要剃头,就随便借个凳子坐下“围身”往身上一披就开始了。顺便说一些他刚刚得到的路边新闻:哪家孩子结婚了,或者哪个桥洞修好了等等。到要洗头时就在附近的人家里找个脸盆,舀一些汤罐镬子里的温腾水。
如果这户人家没有就换一家,直到找着为止。人家也不会因此而厌烦。我没有见过书上写的那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隆重与体面。名曰洗头,实际上是将头发打湿擦点西湖牌的肥皂而已,既没有换水更没有冲洗。头发浸湿后便于梳剪,仅此而已,根本不会考虑将头发洗干净。要是接着有多个人来剃头,毛巾也就是一个,黑乎乎的,从来没有换一个之说,顾客也从不讲究。
说来也怪,这个时候也没有看到过皮肤病之类的恶心事。顾客讲究的是修面,修眉毛,掏耳朵,剪鼻毛,刮胡子。如果哪个程序不到位,就会提意见。价格也十分便宜,我懂事的时候每人只是八分钱。
如果遇到刮光头的,师傅就肥皂都懒得擦了,用水一撸就直接从前额向后脑刮了,既省事又省心,更无需造型。怪不得有人将读书不用功,考试成绩差的叫做“剃光头”。
不过,除了剃光头的还有剃“瓦片头”的,特别是小男孩,在头顶智门潭上留那么一撮头发。相貌如《西游记》中的红孩儿“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也有人管这种发式叫“枪刀头”的,因为留下的一撮头发形状像炒菜盛饭时用的铲子――枪刀。许多人家的孩子出生满月常常喜欢这样叫,意思是孩子将来有得盛菜盛饭吃。要知道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有得吃饭吃菜已经非常幸福了。
附近人家有孩子满月就必须提前几天去请剃头师傅。剃头师傅到家后,主人必须烧好水,煮上一碗糖烧鸡蛋。让剃头师傅吃糖烧鸡蛋,一是孩子今后的生活甜蜜,二是孩子的脸像鸡蛋一样白嫩。剃头结束后将洗头水泼得很远,以示今后孩子能走得很远,能吃四方饭。同时燃放鞭炮,表示孩子成为响当当的人物。
然后主人给师傅一个平日里剃头二十倍以上工钱的红包。这红包的数额就随行就市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须在整数上再加个零头,土话叫做出出头,表示孩子有出头之日。讲究一些的人家,外婆家还挑来寿桃,亲戚邻居的分一圈,也给师傅送两个,意为长寿。
近几年,农村的剃头师傅也像医生似的开始坐诊了,不过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到这里来的人只是老人或小男孩。剃头室好像是老头子和小小子的专属会所。
随着物价上涨,价格也从八分渐涨到了八块、十块不等。不过遇上剃满月头,剃头师傅还会御驾出征的,毕竟有一笔丰厚的收益诱惑着他。
“理发”这个名字似乎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讲要比“剃头”高级一点。我的印象是“理发店”三个大字贴在玻璃门上。店内配有专用脸盆,洗头的热水,而且洗好了再洗一次。
如果顾客有时髦一点的需求,先前的做法是往煤球炉里插一把铁钳,等铁钳烧烫了,用它把头发钳弯。烫钳头发时发出“嗤——嗤——”的响声,冒出白烟,其行为很“酷”。造型完美后再擦上发乳,使造型不再改变。擦的发乳很香,拿现在的话来说叫做“潮”。也许发乳比较贵,所以理发店也要额外收取适当的费用。不过也有不收费用的额外项目。
有一次,我在排队等待理发。当理发师准备给一个小女孩理发时,他发现其头发中全是虱子。八十年代的小学生百分之九十头发中有虱子,一是洗头次数少,二是孩子与孩子之间靠得近,容易传播。只见理发师停下来,先给女孩头上抺灭蚕蝇,再等十分钟。
“灭蚕蝇”是蚕农养蚕时给蚕室消毒用的一种消毒药。当时整间屋子都臭得不得了,也没人叫嚷。等理发全过程完了后也没有因此多收额外的费用。
理发的层级随着时间渐进也在发生着变化,很先是电剪取代了手工剪刀,后来吹风机的出现彻底替代了铁火钳。旋转椅子让硬板凳毫无悬念地靠边站。摩丝替代了发乳,后来又出现了啫喱膏和啫喱水,喷发油等。洗头的水也从脸盆换水到流动水龙头。姿态也从坐着逐渐演变为仰天躺着了。
几年前又增加了一个染发的项目,生意特别红火,价格也由店主随心所欲了。玻璃门上赫然写着的理发10元,染发15元也是各家各个价。讲究一些的店堂里还贴了些字画来增加文化元素。
我们小镇上有一家就有“到来尽是弹冠客,此去应无搔首人,若遂平生志”的对联让我大开眼界,印象深刻。有一次我还拿它作为市级公开课的导入语呢。理发店师傅这个团队的成员也由原先的老人,体弱者或者跛脚加入了女性,而且女性的价格一般会比男性的价格要贵5至10元。因为女性的大多是年轻人,且多数是为女性理发的,工艺自然复杂些。
进城以后,同样是剃头,但不叫剃头,也不叫理发而叫美发。美发的师傅基本上是清一色的美女。
随着时代的进步,市井中已经淘汰的丑女,不管长得如何,只要是女的都变成了美女。这个世界做女人真好,个个是美人。门口的招牌也五花八门。什么“赫尔本造型屋”“美丝曼工作室”等。
走进美发店都有个价目表:细剪30元 精剪40元 花剪50元,我的妈呀!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有一种叫喝花茶,吃花酒的,花剪美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吹风20元、焗油50元、直烫240元、热烫280、冷烫300元,漂染……等等。
有一次,我走进小区门口的美发店,看看价格表后问:“刮胡须多少钱?”美女师傅朝我看了看,从她的表情看,似乎在嘀咕:你太不懂行规了。但碍于我大小是个顾客,才放下姿态说:“你家里没有胡须刀啊?”
“有是有,只是刮胡子觉得要爽快。”我说。
“我们这是美发,不美胡子的。”美女师傅觉得我像那只井底的青蛙那么可笑、可怜。
“那如果我要粗剪,多少钱呢?”我试探性地问着。
“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这里服务的项目墙上都挂着,仔细看去。你要扯蛋,请到外面去”美女师傅终于忍不住了。我想说正因为没写“粗剪”才问你的,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我识相地退了出来,估计着美女面前不能多问,否则就是下三滥的。
终于,我在马路对面好不容易寻找到了一个男的美发师,在那里花了35元钱,美了一回发。“刘姥姥”总算进了一次大观园。
但除了剪发,另外什么也没做,噢,还有躺着的那种洗发。临出门时,我回头照了照镜子,很神气地将头发甩了甩,经过掂量,觉得我的头发也并没有美多少,只是原先我的头发习惯于朝后梳,他来了个朝前梳而已。兴许他只是给我剃了头或者理了发,没有刮胡子,更没有掏耳朵。
其实剃头、理发、美发是半斤八两,后者,还有偷工减料的嫌疑。回家的路上我嗤笑自己,自作多情地将其说成了三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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