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高原麦客
柳月把玩着那支比手指更纤细的香烟，那香烟就像是长了腿，灵巧的柳月的手指尖间来回穿梭，你不得不承认她的把戏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就像她的长相一样，让男人无法抗拒。
不知道从那本书里看到这样一段话，“极度聪明的女人，极度爱己的女人，都有一颗玩世不恭的心。”柳月就是这样一位女人。
她似乎玩累了，把目光从手指上收回来，直勾勾的盯着我，就像我的脸上正在上演一部罗密欧与朱丽叶。“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情？我到底该相信谁？”似乎问我，又似乎在问自己。
我说：“爱情的定义太宽泛，没有人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因为爱情是一种感觉，就像一千个人心里装着一个千个哈利波特，没有两个一样的爱情，也没有一个标准的爱情供你参照。实在没人可信，那就信自己，只有自己不会欺骗自己。”
见到她之前，早听别人说，她又离婚了。仅仅一年时间，从离婚，结婚，再到离婚。似乎是现实对她很大的惩罚，又像是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如果不了解她，一般人很难在她的眼中看到伤感。
他们公司没人知道她又离婚了，她每天依然会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依然像一阵风一样，从你眼前飘过，像一道亮丽的风景。可如果近距离接触，你就会发现那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偶尔笑笑，也会纵横交错，像一张揉皱的白纸。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不仅对宋辉没有丝毫的留恋，甚至讨厌到了极点。我们结婚13年，孩子都快上初中，我们却离婚了。他是一个居家男人，也是一个遵规蹈矩的男人。总觉得我们的生活中缺少点什么。这么多年，无论是情人节，还是结婚纪念纪念日，我从未收到宋辉一份礼物。”
我有点憎恶的看着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点不可理喻。放着好好的家不要，放着贤妻良母不做，喜新厌旧，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她一手造成，活该。
她似乎看穿我脸上表情，冷笑着说：“知道你瞧不起我，又在心里嘲笑我，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我不怪你。你能理解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感情吗？一切都像例行公事。和他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发过火，我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不喜欢这种死水微澜式的生活。”
“即使离婚，他也依然一声不响做个好人，把房子留给我，把所有的东西留给我，只带走了孩子，现在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冷冷的看着她，就像看一尊毫无温度的雕塑。她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这一次她没有把玩，而是直接把烟叼在嘴上，点着。从烟头升起淡蓝色的烟雾，缭缭绕绕，盘旋而上，像一根丝线，从烟头延绵不断的吐出来。
她吐了口烟，瞬间把把那根丝线揉成一团，让狭小的空间乌烟瘴气。“也许热恋中的人都是用身体交流，大脑其实没用。总觉得他什么都好，身上自带光环。我不否认，他身上有一种粗暴的魅力。只要一看见他，似乎受了某种野性的呼唤，身不由己。”
“他不像宋辉那般体贴入微，瞻前顾后，完全是一副大男子主义。可对你好的时候能把心掏给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冷若冰霜。我俩交往两个月，他就动手打了我。我心里想过，就当自己一不小心踩到狗屎上。可一见到他胡子拉碴的可怜相，我就心软了。”
“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过山车般的神奇体验。他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总会打破规则，制造一些你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人欲罢不能。比如，我们刚刚交往的时候，有一次，他在我们公司楼下叫我，我没答应。他竟然不管不顾跑上楼，一把抱住我就吻，公司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还有一次，大冬天他带我去河边溜达，河里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他让我答应和他结婚，我拒绝了。他说你不答应我就跳下去，我说你有本事就跳。没想到他真的跳下去了。当时我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很后我答应了他，他才回到岸上。”我从柳月的眼神里看激动，和柔情似水的真诚。心想，唉，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她优雅的把烟按在烟灰缸，喝了口咖啡，继续说她的爱情故事：“准备和宋辉离婚和李勇结婚的时候，有好几个闺蜜劝我，大家都知道李勇不是什么好人。她们说他有几个女人，她们说虽然李勇有钱，可你总不能和钱睡一起。无论她们怎么求我劝我，都没用。我认准的东西，八头牛也拽不回来。”
“既然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好好爱好了，为什么又要离婚？这一切不都是你选的吗？”我诧异的问柳月。在前前后后的过程，我多少听说一些关于柳月的事情，她的故事在我眼里没有丝毫的浪漫，反而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无知。
“我一直觉得婚姻需要经营，甚至对选择从未后悔。我觉得我会用我的温情拴住他那颗放浪不羁的性格，我有这个把握。我总以为李勇需要一个管他的人，他身边的女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只要管住他的钱，管住他的身体，看他还怎么折腾。”
“呵呵呵呵”，我笑了。“那后来结果怎样？”我的问充满嘲讽的意味。“我们结婚那天，就有个女人打上门。她在西安一家装饰公司上班，还是个女孩，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长时间。”我从柳月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滋滋燃烧的火焰。“你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吗？”我明知故问。
“那个女人，在我们新婚之夜，把李勇抓的伤痕累累。我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闹腾，呆若木鸡。那时，我已经怀孕，根本没有退路。”柳月望着窗外，自话自说。“他给了我意向不到的惊喜，他给我一个体面豪华的婚姻。虽然我们都是二婚，可和那些年轻人比起来，风光无限。”她似乎换了一副模样，像一个新婚的女人。
我看了看表，问柳月：“你那么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听你这个无聊的故事？既然有本事，就继续把故事演下去，继续幸福下去，别让人看笑话。听你说的样子，自己反倒成了很大的笑话？”我有点不耐烦。
她脸上带着怨恨的表情，说：“我知道我的故事刺激到你，你也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男人。你和宋辉一样。宋辉如果当初能表现出一点点男人的样子，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为了爱情去战斗，我不会瞧不起他。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到现在都承认，我是一个坏女人，可家庭也不能是一潭死水。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了脊梁，没有个性，甚至没有情趣，苟且的活着，那就是在浪费生命。”柳月看上去有一些激动。“可也都不能像你，总有那么多燃烧不完的能量。难道安分守己的人在你眼里成了一种错误？一文不值？”我有点愤愤不平。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原因。我和宋辉的价值观出现了问题。以前在一起没比较，感觉不到差异，自从遇见李勇，这种稳定的状态被瞬间打破。李勇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他喜欢交往，喜欢旅游，喜欢攀岩，喜欢飙车，还喜欢看书，自个也会琢磨一些东西。而宋辉，一下班就知道锅碗瓢盆，围着家转，他似乎没有什么朋友，很好的爱好就是看电视。”
“和宋辉生活在一起，你仿佛觉得自己很多东西，在那样的环境下被生生的扯断了。不过他人不错，对我也好。可是一和李勇交往，我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有一种把自己弄丢的感觉。”柳月的目光无比迷茫。
“说真的，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去年年底离婚、结婚、今年年初再离婚。孩子都半岁，现在我看清了，不可能和李勇生活下去，我们也不是一路人。”柳月用手转动桌子上烟盒。“那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觉得能勉强接受宋辉吗？”我提醒他。“以前有可能，现在根本没希望。”柳月的声音波澜不惊，有一种静止的美。
“无论是爱情还是生活，就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合上。你会明显感觉和过去的生活，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横沟。周围人的看法，家庭关系的错位，一旦选择，就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怎么可能回头？”
“和李勇离婚后，宋辉来找过我。他说玩也玩够了，收了心，咱们复婚，继续过日子。这怎么可能？我可不想做一条被人收留的流浪狗。再回到那个家，对所有人摇尾乞怜，说我错了。就他爸他妈那样，根本不能接受我。”
“你没有试，怎么知道不行？”我试探性的问。柳月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她说：“试过了，根本不行。抛开宋辉的父母不说。即使和宋辉在一起，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味儿了。今年圣诞节，我们在一起吃饭，他送我花，送我戒指，我却体会不到一丝浪漫。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你说，破了的镜子能重圆吗？”
那个下午异常寒冷，空气浑浊不堪。人们带着口罩，从咖啡厅的窗口匆匆而过。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浓雾犹如一张漆黑的幕布，把整个城市紧紧的包裹起来。街上的路灯依次被点亮，像一只只好奇的眼睛，窥视着走过来走过去的人们。
柳月扬起头，向后捋了捋头发，瞬间又回复了活力。她微笑着说：“感谢你听我唠叨一个下午，很近特别压抑，就想找个人聊聊，现在好多了。”我打趣说：“原来你把我当成了垃圾桶。我不会劝人，我感觉感情这东西，就像穿在脚上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
走出咖啡厅，我目送柳月一直走到马路对面，她火红色的呢大衣像一团跳动火焰，很终揉进浓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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