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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里难开的花_1

来源: 北方文学城 时间:2021-07-08

现世里难开的花

关于自己的民族,我总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方面,我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追溯、去缅怀、抑或是去憧憬?另一方面,苗族的历史,我了解的或许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直到我看了湖南凤凰女作家龙迎春的《品读湘西》,许多儿时的记忆被牵扯了出来,亲历过的细碎的画面,动人的场景,以及父辈祖辈口中的细说,让我感受到回忆的温馨,而这些,又恍若隔世,被岁月抛开了好远好远。

酸辣萝卜、米粉、米豆腐、仙娘“杠仙”、“落洞女”、赶尸、放蛊、苗老司、边边场……太多太多的名词在脑中转换成了动词,很后变成了动画。

记忆里,在月上柳梢之时,仙娘头覆帕子,双腿抖动,作死去人物的声音,与阳世的亲人沟通。

记忆里,放蛊的女子都面目丑陋,双眼烂红。

记忆里,苗老司一身大红法衣,牛角吹得响亮,舞步舞得多姿。

……

书里,“落洞女的故事,很像是神话故事里水仙的传说,美貌的女子,平时对于自己的容貌并无多少意识,恰逢那么一天,在光滑如镜的古井里照见了自己的芳华绝代,就痴迷起来,从此心里就只有自己的容貌纠葛。既爱上了自己,那么身外的种种一切,都变得丑陋无意义,然后就在自己想象的完美世界里,晶莹流盼地走了,从此人间再无她们的影子,留给人无数怅惘的想念。”

书里,“湘西的种种传说,使这美丽的地方恍若交织着一件斑斓的外衣,灿烂若锦,却又碰触不得。一碰,不是鬼便是巫,不是忌便是毒,放蛊便是这碰触不得的锦线之一。”

书里,“苗族人的恋爱,是那种樵夫牧野式的,平时放牛打猪草都能创造对歌谈情的机会,若是歌声撩拨出了心中的爱,那么翻过坡头,在那浓密的树荫里,两个人自然地就合为一体了。”

……

书上所写的习俗,既熟悉又陌生,看着,不禁为自己是个苗族人却如此无知而汗颜。

听着祖辈畅谈苗族文化,更彰显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愚昧和无知。

“我看到新一代的湘西人,没有经过任何痛苦的挣扎,就选择了离开和放弃,虽然他们很终还是会回到故土,但他们续写的,已经不是父辈和祖辈的命运。若干年后,他乡的游人来到这里,再也看不到穿着苗族的苗人。他们复制着城市的西装革履,教给他们的孩子苗语之外的汉语。文明一点点地渗透,就像我们现在已经看不到缠着头帕的猎人在山中追逐野兽,看不到年轻的女孩子穿着绣花鞋在林中嬉戏。”

这是2002年作家龙迎春描写的正在逝去的湘西,在那时,现代文明尚且一点点地开始渗透着这个古老的民族,更何况现在呢?我的民族,她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接近,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她的灵魂也正被一点一点地吞噬,当我们这一代人乃至我们的后代变成披着苗族外衣的汉族复制品时,还有什么,可以不被埋葬和抛弃?

我知道,这是现代文明发展的必然结果,可我真不知道,到底该为这种变化感到高兴还是担忧?我的民族,她太贫穷了,她的汉化必然给她带来物质上的飞跃,可是,在这种现代化的进程中,我的民族,至少也该给她的后代留下点什么。

当我们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我们民族的精髓时,这种消亡无疑会成为我们这个民族不能承受之痛。

写到这里,又生出许多感慨,其实,现世里,消逝的又何止是一个苗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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