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茂燕--那个叫丹增康珠的姑娘

●夏茂燕（四川）

秋日的某个清晨，学校格外寒凉和冷清，本是要去康定，于是特意穿了厚实的衣裙，却没能成行，踱着沉重的步伐在校园闲逛，不知该如何安放一颗想要流浪的心。

在那样清闲的周六，突然就想停下来细细品尝落叶飘零的秋味，无奈校园受地形限制，局囿于一方狭长的水畔，如同我那想放逐却又要收回的心。短短一二十分钟的校内游，除了收获一身的寒气，并没能为我的情绪找到一个栖所，眼睛所到之处也失尽颜色，哪怕这个秋天和其他秋天一样原本很美。于是，我把这具笨重又拙钝的躯体挪进了学校食堂，想以此寻得一丝烟火气息，我以为这样就可以靠近温暖。虽不到饭点，食堂仍有些嘈杂。这样的热热闹闹难得是我想要的氛围，于是想埋头写写字手却有些迈不开，只好打开书，心不在焉地盯着。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左侧突兀地传过来：“姐姐，你怕打针吗？”我被那个声音怔住了，一抬头便和她瘦弱的目光相遇。她穿得太过单薄，把瘦削的小脸映衬得愈发让人心疼。我合上书拉了拉她柔弱的手臂问：“你冷不冷？”这时才发现她的腕上套着一个住院手环。可她并未理会，只是认真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我只好诚实地答道：“乖乖，我怕。”“我也怕，但我一会儿还要去医院打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她的脸上看不到恐惧，反而有些倔强和神气。我把她揽过来，想用我的外套抵挡寒意，可她说不冷，一直都穿这么少……我的心被一阵凉风吹痛，不知该作何回答。后来记忆里的那张小脸渐渐变得模糊，但那脸上的神情和名字却久久不能忘怀。

三个月后，我们在冬季的夜晚重逢。我在台上尴尬假笑以掩饰内心的麻木，手脚不协调地应付一场狂欢盛会。那个五岁的小姑娘，独自在观众席的过道里欢欣鼓舞。后来她出现在我的座位旁，如同我们相遇的那个早晨，不动声色地来到我的左手边，叫我姐姐。然后她告诉我，她是丹增康珠。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表情，我为重逢欣喜不已。这一次，她的脸上荡漾着单纯的快乐，她要跟我合照，还特意叮嘱我用小鹿头像。我遗憾地告诉她，我的相机没有小鹿。她有点失望，可依然把手上的荧光棒扭成项链的形状郑重地为我戴在脖子上，我们都开心地对着镜头表达很真诚的喜欢。但很快我又变得黯然神伤，她让我教她，刚刚我在舞台上的动作。我有些沮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唤醒一颗僵硬的心，该如何在寒风中自如地起舞。我很惭愧，无端地享用了她的微笑、拥抱和闪着星辉的荧光棒，却不知能带给她些什么，我自己都没有学会直面人生的严冬苦寒，但她一直是个勇敢的姑娘。人，就该勇敢地活着，至少这一点是我们都确信无疑的。

祝福你，那个叫丹增康珠的小姑娘。当然，也祝福我自己。

●作者简介●

夏茂燕，四川达州人，四川民族学院新手教师。正在努力回归初心的文学爱好者，偶有诗歌、散文作品发表。